法租界的弄堂像盘缠在一起的线，清晨的阳光挤过屋顶的缝隙，落在青石板路上，溅起细碎的光。
林知夏和苏清漪走了整整一夜，终于在 “福安里” 找到一家挂着 “出租” 木牌的院子，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，梳着圆髻，手里攥着佛珠，上下打量她们：“你们是哪里人？
来上海做什么？”
苏清漪心里咯噔一下 —— 她们的现代身份证在民国就是废纸，昨晚商量好的说辞，此刻要派上用场了。
她拉了拉林知夏的衣角，露出恰到好处的腼腆：“阿姨，我们是苏州来的，投奔上海的亲戚，可亲戚搬去南京了，我们没地方去，想租您的房子暂住。”
老太太的眼神还是带着怀疑，手指捻着佛珠：“苏州来的？
口音不像啊。
而且你们穿的这衣服……” 她指了指两人的现代羽绒服，虽然沾了灰尘，款式却绝不是民国所有。
林知夏赶紧接话：“阿姨，这是洋人的料子，我舅舅在洋行做事，给我们带的，耐冷。”
这话半真半假，却没完全打消老太太的疑虑。
她转身往屋里走：“不是我不租，去年有个外地姑娘，租了我的房，结果是个骗子，卷了我家的银镯子跑了。
你们要是没个保人，我可不敢租。”
苏清漪心里急 —— 她们在民国举目无亲，哪里来的保人？
她想起做风控时处理过的 “身份核验案例”，客户没保人，就用 “资产证明” 或 “能力背书” 说服对方。
她眼睛一亮，跟着老太太进了屋，看见桌上放着个账本，上面记着 “存入钱庄 50 块银元，月息 1 分”。
“阿姨，您在钱庄存钱呢？”
苏清漪指着账本，语气自然，“我跟我姐姐以前帮家里管过账，知道存钱庄也有讲究。
您这 50 块存一年，月息 1 分，到期能拿 6 块利息；可要是存‘复利’，就是把每个月的利息也存进去，一年能多拿两毛三分利呢。”
老太太愣了一下，显然没听过 “复利”：“什么利？
还能多拿？”
林知夏趁机补充，从口袋里掏出张纸（昨晚从笔记本上撕的），飞快算出两种计息方式的差额：“阿姨您看，这是算好的账。
科斯托拉尼说过‘投机是艺术而不是科学’，但理财得讲方法，您要是有更多闲钱，还能分几笔存，有的存短期，有的存长期，这样急用钱的时候，也不用损失利息。”
这是林知夏做基金策略的基本功，却把老太太听得连连点头。
她放下佛珠，拉着苏清漪的手：“没想到你们还懂这个！
我那死老头子以前就说我不会管钱，存个钱都不知道算利息。
行，这房我租给你们，每月两块银元，先付一个月押金。”
两人终于松了口气，跟着老太太去看房间 —— 是间十几平米的小阁楼，有张木板床和一张桌子，窗户对着弄堂，能看见隔壁人家的屋顶。
放下行李，林知夏刚想歇口气，就听见楼下传来邻居的聊天声：“你听说了吗？
三友实业昨天又跌了，隔壁老王投了全部家当，今早跳黄浦江了！”
“可不是嘛！
听说有人在背后操纵，故意把股价压得这么低，好多人都要倾家荡产了！”
林知夏和苏清漪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。
三友实业 —— 昨天在码头看到的报纸，手机上弹出的股票代码，现在又从邻居嘴里听到，这绝对不是巧合。
苏清漪走到窗边，悄悄记下聊天的两个妇人的样子，回头对林知夏说：“我们得去趟华商证券交易所，看看三友实业的交易情况。
马克斯说‘投资风险在很大程度上是事先观察不到的’，我们得自己找线索。”
中午，两人揣着仅有的几块银元（昨晚把金钗当了一小块，换了五块钱），往交易所方向走。
路过一家钱庄，苏清漪突然停下脚步，指着门口的公告：“你看，这家钱庄在收‘庄票’，但公告上没写验证方式。”
庄票是民国的 “支票”，很多骗子会伪造庄票骗钱，这是苏清漪的风控本能在提醒她。
林知夏凑过去看，果然，公告只写了 “收庄票，即时兑付”，没提如何辨别真伪。
她想起昨晚房东说的 “骗子卷银镯子”，心里一动：“会不会有人用假庄票骗钱？
要是我们能帮钱庄设计个‘庄票验证流程’，说不定能换点报酬。”
这个想法刚冒出来，就被苏清漪否决：“不行，我们现在身份不明，贸然去钱庄提建议，会引起怀疑。
格雷厄姆说‘风险来自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’，我们得先摸清规则再行动。
先去交易所，摸清三友实业的情况再说。”
林知夏点点头，她知道苏清漪说得对 —— 做金融的，最忌急功近利，尤其是在这个陌生的乱世。
下午的交易所挤满了人，吵得像菜市场。
林知夏挤到行情板前，看见 “三友实业” 的股价用红色粉笔写着 “7.2 银元”，旁边用小字标着 “昨日收盘价 9.5 银元”，一天跌了近 25%。
她拉住一个正在叹气的老先生：“老伯，三友实业怎么跌这么厉害？”
老先生摇摇头，满脸愁容：“还不是有人在抛！
今早一开盘，就有大笔抛单砸下来，根本没人接。
听说抛单都来自汇丰银行的账户，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。”
汇丰银行？
林知夏心里咯噔一下 —— 她想起现代客户的资料里，三友实业的最大股东，就是汇丰银行的一个神秘客户。
而那个客户，正是把双生金钗送给她们做 “附加材料” 的人。
苏清漪突然拉了拉林知夏的胳膊，示意她看远处 —— 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和交易所的职员说话，袖口露出一个蛇形纹的徽章，和她昨晚在笔记本上记下的 “刀疤脸混混” 的袖口图案，一模一样！
“我们得走。”
苏清漪压低声音，拉着林知夏往外挤，“那个蛇形纹，肯定和抛单、假庄票有关。
科斯托拉尼说‘心理学造就 90％的行情’，他们在利用恐慌砸盘，现在我们暴露了就麻烦了。”
两人匆匆离开交易所，回到弄堂时，天己经黑了。
房东老太太给她们端来两碗粥，说：“刚才有个穿黑褂的人来问，有没有两个外地姑娘租我的房，我没说你们在这儿。”
林知夏和苏清漪的心同时沉了下去 —— 那个蛇形纹组织，己经找到弄堂来了。
苏清漪攥紧手里的粥碗，指尖泛白：“知夏，我们不能再等了。
明天就去钱庄，用‘庄票验证流程’换报酬，顺便打听蛇形纹组织的消息。
马克斯说‘你不能预测，但你可以预防’，我们得主动布局。”
林知夏点点头，喝了一口粥，没什么味道，却觉得心里很暖。
她看着苏清漪，突然想起在现代加班的无数个夜晚，两人也是这样，一碗泡面分着吃，互相打气。
她知道，不管是现代的基金报表，还是民国的庄票验证，只要她们在一起，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。
只是她没预料到，第二天去钱庄，等待她们的，不仅是报酬，还有一个关于双生金钗的更大秘密 —— 钱庄老板告诉她们，最近总有人来打听 “能拼出牡丹的金钗”，说那金钗能换 “天大的好处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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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清漪指着账本，语气自然，“我跟我姐姐以前帮家里管过账，知道存钱庄也有讲究。
您这 50 块存一年，月息 1 分，到期能拿 6 块利息；可要是存‘复利’，就是把每个月的利息也存进去，一年能多拿两毛三分利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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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能多拿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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